來到 Vinyl Hero 位於在深水埗的樓上門市，灰色木門上各種塗鴉、搞怪貼紙和音樂會的宣傳海報，霎眼看去還以為是哪隊年輕樂隊的練習室。直到木門打開，年過六十、頭戴美國搖滾樂隊 Guns N’ Roses 鴨嘴帽的店主 Paul 探出頭來，一臉不好意思地說：「抱歉，昨晚玩到凌晨五點，差點忘了今天約了訪問。」
黑膠森林
走進這個五百多呎的空間，如同走進了一個黑膠唱碟的森林，三萬多隻唱碟被裝在數以百計的紙皮箱內，分門別類（當然如何分類只有 Paul 自己知道）。從香港主流音樂如鄧麗君、王菲的作品，到 Beatles、David Bowie，到小眾樂手的作品，通通都能在這裡找到。然而這裡只是 Paul 的收藏的一小部分，「我在貨倉內還有三十萬張碟，這些年存倉的租金夠我在香港買好幾層樓！」
數量如此龐大的黑膠唱碟，對於Paul來說不止是貨物，而是他的收藏，也是他在這四五十年來「拯救」回來的寶物。
和三萬黑膠同住
Paul 成長在越戰時期的越南，童年時盡受外國音樂的薰陶。15 歲時，他首次接觸黑膠音樂，一聽愛上。後來來到香港，他去唱片店打工，為的就是每天都能聽到唱機播出的音樂。那陣時， Paul 月薪 $200，一隻黑膠賣 $20，而他每個月總會買上幾隻。
直到九十年代，數碼年代降臨，黑膠漸漸被 CD 取代。「在街邊看見曾經很昂貴不捨得買的黑膠碟被當成垃圾丟棄，真的很心痛。」就這樣，Paul 開始四處接收沒人要的黑膠唱碟，幾乎為了它們傾家蕩產、流浪街頭。後來，他乾脆在鴨寮街擺檔，除了是為賺取收入，他也享受將珍寶公諸同好。
二十年間，Vinyl Hero 從街邊檔搬到樓上鋪，那些和 Paul 一樣的黑膠狂迷也是會懂得找上門來尋寶。問 Paul 主要客群是甚麼人，他托一托眼鏡，認真思索：「真是甚麼人也有，有比我年紀更大的外國阿叔，也有中學生、甚至熱褲外國美女！」不過，Paul 總是對年輕人特別上心，「有時看到一些中學生上來，就像看到五十年前的自己。其實我覺得自己沒有變過，只是身體老了，但靈魂還是十五歲的我呀！」確實，已過耳順之年的 Paul 仍有著一顆年輕貪玩的心，經常在打烊後和三五知己在店內聊天聽歌直到凌晨。他甚至玩至不願回家，便乾脆睡在店內 —— 這幾百尺的空間不僅是 Vinyl Hero 的門市，更是 Paul 的家。
黑膠的多重享受
問 Paul 黑膠為何令他如斯著迷，他拾起手邊一張黑膠碟，是美國搖滾樂隊 Creedence Clearwater Revival 1970 年的作品 《Cosmo Factory》，唱片封面明顯有點殘舊。「黑膠不只能聽，你拿上手能觸摸到那個年代；你再仔細欣賞它的封面設計、照片又是另一種享受。」對 Paul 來說，黑膠能聽、能摸、能看，是感官的多重享受。
訪問尾聲，Paul 在唱碟機放唱他最喜愛的一首歌，唱針劃過唱碟的凹凸坑紋，是 Creedence Clearwater Revival 的 《Who’ll Stop the Rain》。他打開歌詞集，一邊用放大鏡讀著歌詞，一邊喃喃地哼著歌，「Heard the singers playin’, how we cheered for more……」瞬間便沉醉在他的黑膠音樂世界。
撰文：Janice Hui
圖片：Justin Lu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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活過不白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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